#w貘，光在哪
#两只兔子都生日快乐

#意味不明

黑暗在黎明前到来。

巴库拉找了许久，终于伸手摸到了一截手臂，水汽凝在光滑的皮肤上，比尸体还冷。
巴库拉一瞬间有错觉，貘良了也死了。
呼吸声几不可闻，巴库拉按着手腕上一下一下生命的跳动，啧了一声。
“醒醒。”巴库拉拍打貘良的脸颊，冰冷的声音在黑暗里黏稠着空阔的水滴声。
一声轻咳。貘良了的声音微弱无力，喘息都仿佛用尽力气，巴库拉等他转醒。
“这是……哪？”
“看得见吗？”巴库拉问。
“你是谁？”
巴库拉不答：“光在哪？”
“……”貘良了看着黑漆漆的前方，转头看向声源。“我不知道。”
巴库拉皱了下眉头，地面也是湿漉漉的，仿佛他们陷在浅浅的一洼水中。
阴暗湿冷的空气凉进肺腑，浑身都不舒服，貘良又开始咳嗽起来。
“起来，你要出去。”巴库拉脱口命令道。
貘良被大力地拽住手臂，整个人往上提，他踉跄几下碰到了那个人的身体，然后感到对方整个身子都僵住了。
“你是谁？”貘良再次问道，可是他很快止住了声音，对方抓痛了他，又在他没反应过来前甩开了他。
他一下摔回湿凉的地面，没有水泥地的疼痛和撞击，反而整个人仿佛要陷进去。
怎么会这样？貘良困惑着，一时分不清黑暗到底怎么回事，自己怎么回事。
好累，或许这只是个梦。貘良望着不见五指的黑暗，发散性地猜测，液状的冰冷从背脊浸入身体里，四肢和脖子都动弹不得。
貘良在最后听到了一声哼声，那声音怒气冲冲，他不由眨了眨眼睛，下一秒一只手蛮横的抓着他的脖子把他拉了出来，那只手力道大的跟刚才如出一辙，貘良了喘不过气。
“醒了吗？”巴库拉还有点生气。“这么想死吗？”
明明是你先甩开我的。貘良了咳嗽着说不出话，巴库拉放开之后，貘良了再次跪在了地上，可是这次是冰冷的地面，膝盖上有切实的疼痛。
好疼啊。貘良了痛醒了。
“光在哪？”
“光？”貘良了声音嘶哑，对方站在他面前，声音在他上方，他抬头看着黑暗里，下意识想伸手过去，又想到刚才的结果，一动不动。“我没看到……光。”
巴库拉沉默良久，貘良呼吸平顺后仿佛又重归安静，巴库拉听不到貘良的呼吸声，还是没忍住啧了一声。
“起来。”巴库拉伸手就去抓貘良的头发。“到你看到光为止都不能休息。”
貘良痛呼着被拉起来，头皮上的疼痛比冰冷还要强烈，貘良去抓那个人的手，对方在确定他站起来后马上就松开了，貘良的手被狠狠拍掉。
“别碰我。”巴库拉恨声道。
貘良很痛，说不出的痛，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凶。
“可是我看不见。”貘良哽咽。“你不说话我甚至以为这里什么都没有。”
巴库拉只说：“你不可能看不到光。”
貘良听到水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，转头想去看向身后，脚下踩着水洼。
巴库拉若有所觉却喝止了他：“你不能去那里！”
貘良回头看向那个凶巴巴的藏在黑暗里的人。
“我知道，那里不会有光。”貘良说。“可那里好像也有人在叫我过去。”
“他们当然乐意你过去，这些家伙最喜欢活人的灵魂。”巴库拉哼了一声，道破那些诡计。“然后你就再也回不去了。”
貘良沉默了会，他似懂非懂：“我会死吗？”
“不。”巴库拉笑了一声，“是永远消失。”
让巴库拉意外的是，貘良再次沉默了，他竟然在考虑这件事。
巴库拉怒道：“貘良了，要不要本大爷现在掐死你？！”
“很痛。”
“知道怕痛就给本大爷回来！”
很奇怪。貘良了心里说不出，但就知道这声音的主人不想伤害他。
“嗯。”貘良了循着声音过去，手指意外再次触碰到了那个人，貘良下意识想缩回手，对方这次却抓住了他。
“不要离本大爷太近。”巴库拉警告道，但他又说。“不准离本大爷太远。”
“看到光了就尽管往有光的地方走。”
貘良的手被攥在对方手心里，肌肤相贴，冰冰凉凉的，但是并没有难受的感觉，貘良的手指不自觉动了动，指尖爬了下对方的虎口处。
“我看不到啊。”貘良小声嘟囔。
巴库拉松了手，没再坚持。“离那个声音越远越好。”
貘良听到对方走动，步子迈得很大，踩在水里的声音一下一下的重，故意告诉貘良方位。
“跟上来。”巴库拉说。

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，黎明不会到来指引方向，要自己寻找出口。

貘良问：“你叫什么？”
巴库拉没有回答。
貘良又问：“我们是朋友吗？”
巴库拉脚步一顿，貘良也跟着停下。
貘良望着黑暗中沉默的人，无论他再怎么看却连轮廓也无法见到，如果不是切实的触碰过，貘良甚至无法确认对方是否是真实存在的。
这里就像他曾经常常做的梦，黑暗里什么都没有，他从不知道自己的梦里有过什么光。但也没有这样一个人。
貘良有点期待地问：“你认识我，对吗？”

孑然一身的人，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了另一个人。

“本大爷当然认识你。”巴库拉咬牙切齿，却不知道情绪都泄露了出来。“貘良了，你说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？！”
貘良闭上眼睛又张开，果然前方什么都没有。貘良如实回答。
“我什么都没想。”
周围的人离自己远去，于是连自己也忘了自己。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发觉身体很累，就闭上了眼睛。
可即使在梦里面，原来也什么都没有。貘良了不意外地想。
对方突然说：“张开眼睛。”
貘良怔了一下：“什么？”
“张开眼睛，你才能看到光，貘良了，别给我睡了。”
“我真的看不到。”貘良使劲地眨了眨眼睛，他看着前方依旧一无所获，下意识问：“光是什么样的？”
巴库拉沉默了。
不久之后貘良了又听到对方往前走的声音，只能跟上。只是这次走的有点漫不经心。
“你还记得什么？”对方问。
“……”貘良了看着黑暗，沉默了半天。
“你有个妹妹。”巴库拉突然说。“你经常给她写信，还记得吗？”
貘良了茫然。“她去了哪里吗？”
巴库拉说。“你的父亲是考古学家，很早之前就死了，但你不知道，每年还寄生日礼物和贺卡回家。”
貘良了闭上了嘴巴，巴库拉继续说。“你以为自己终于有了朋友，可因为一个原因总在与他们背道而驰，你觉得你仍旧是一个人。”
“到现在也是这样。”
“你不再想要跟任何人的联系，你以为忘记全部就可以了？”
“你是谁。”貘良了声音沙哑，第三次问道。
巴库拉回答，如此戏谑。“你忘了谁是让你现在在此的罪魁祸首吗？宿主。”

巴库拉停下来，他们无论走到哪都是没有头的，出口来自于光明，可貘良了心里没有一点光明。
巴库拉站在那里，他听到那些饥饿的罪恶在咒骂，茫然的灵魂在自己身侧，巴库拉即使什么都不做，这个灵魂自己就会陷入万劫不复。
那本大爷是为了赎罪而来吗？不。本大爷只是腻了。乏味了。

貘良觉得呼吸有点困难，对方的每个字句都像敲进了脑袋里，记忆开始复苏，从不愿醒来的灵魂里一点一点倾倒出有色彩的棉絮，填充这个空荡荡的皮囊。
他挣扎着，听到对方忽而感慨。
“艾尔那村里已经没有人能见到光了。”
“本大爷也已经忘了光的样子，无法回答你。”
“可你还活着。”
貘良不自觉抹到了眼泪，眼泪模糊，眼前的人融于黑暗的颜色，但他确实是存在的，清楚的存在貘良了的眼前。
貘良了张大眼睛，便看到从更远的前方有一束光，柔软的并不刺眼，仿佛那里开了一个洞，只是漏了进来，那光芒穿透了眼前这个黑暗的轮廓身体。
对方是透明的。
对方看着他，红色的眸里也有光在流转。“只要活着，你就还能看到光。”
巴库拉说完，同貘良的视线一同看向身后，他目光所及仍然什么都不会有。
但巴库拉说：“我们走吧，宿主。”

不知何时，地面上的那一团团的水洼都不见了，没有水声，也不再冷。
光看起来仍离自己很远，但是貘良却感觉到确实在靠近。
巴库拉仍然走在他的前面，貘良想起了这个“人”是谁。
貘良一路想问很多，但到巴库拉停下，反而都说不出一句话。
巴库拉说：“本大爷累了，你自己走了。”
貘良张了张嘴，喉咙发紧：“巴库拉。”
巴库拉没有回应，他直接坐了下来，黑色的风衣下摆散开，这个人望着光的方向背对着他，透明的光蒙着他半透明的身躯。
貘良往前走了走，跨过他的身边。
“宿主。”巴库拉叫住他，突然又问一次。“光在哪？”
貘良没有回头，他犹豫很久，仍是往有光的地方指了指。
巴库拉低笑了声。“本大爷毕竟是黑暗，当然离这些东西越远越好。”
貘良怔了一下，头刚动了动，巴库拉就说道。
“别回头。”
“也别再闭上眼睛。”
貘良抹了下有点发热的眼睛。
“记住，离本大爷远点。”巴库拉再次嘱咐道，却没再说后半句。
貘良感觉到后背被推了一下，依然有些粗鲁的力道，貘良踉跄了一下。

“光很漂亮，很温暖，巴库拉。”貘良最后说道。
巴库拉笑了。“果然很没意思。”

黎明已至。
End